叶蓁蓁回到欢迎会,嘈杂的人声让她刚平复些许的心情又烦躁起来。
王队长的妻子是个爽利的本地妇女,不太清楚知青里那些弯弯绕绕,对叶蓁蓁还算和气。
她眼尖地发现叶蓁蓁脸色苍白,凑过来低声问:“叶知青,你脸色不好,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?”
叶蓁蓁正想离开,顺势点头:“嗯,头有点晕,可能着凉了。”
王队长妻子露出一个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,热心道:“那别硬撑了,我去跟老王说,给你开个条子,你去卫生所看看,拿点药,顺便休息会儿。”
叶蓁蓁感激地说了谢谢。
没多久,她就拿到了王队长写的看病条,逃也似地离开喧闹的食堂。
卫生所离知青点不远,是一间独立的平房。
叶蓁蓁敲了敲门,等里面人回应后,推门进去。
里面点着煤油灯,光线昏黄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伏在桌前翻看一本厚厚的医书,听见动静抬起头。
叶蓁蓁愣住了。
之前卫生所是个约莫六十岁的陈医生,怎么换人了?
男人站起身:“你好,有什么事吗?”
他身量很高,容貌周正,气质清隽,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支钢笔。
见叶蓁蓁不说话,他立刻明白了她的困惑,主动开口,声音温和:“我叫秦放。原来的陈医生家里有急事,回老家奔丧了,我是临时调来接替他的。”
原来如此,叶蓁蓁点头。
“我……我有点不舒服,王队长开了条子。”她将纸条递过去。
秦放接过看了一眼,示意她坐下:“我是学中医的,需要通过把脉来诊断病情,不介意我碰你的手腕吧?”
叶蓁蓁愣了愣,点头:“不介意。”
心中感慨,这位医生真是讲究,从前那位陈大夫也是中医,把脉都是直接上手……
秦放的手指搭上少女手手腕。
他的手指修长,白皙,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,动作也很轻柔。
总之,看诊的整个过程都让人很舒服,放松。
凝神片刻,秦放松开手,看着叶蓁蓁,眼里闪过一丝了然:“你身体很好,脉搏平稳有力,一点问题都没有。”
叶蓁蓁脸颊一热,有些窘迫:“哦,是吗……谢谢你,秦医生。”
秦放笑了,语气轻松:“不过,我可以告诉他们你病了,需要在这里休息,直到欢迎会结束。”
叶蓁蓁惊讶地抬头:“为、为什么?”
“我不喜欢太热闹的活动,”秦放耸耸肩,眼神里带着善意的揶揄,“我想,你应该也是吧?”
叶蓁蓁瞬间明白,对方看穿了她的小心思,却没有点破,反而给她提供了庇护。
她脸红,垂头低声道:“谢谢。”
秦放给她安排了一张干净的病床,还给她到了杯热水:“躺会儿吧,这里安静。”
叶蓁蓁喝了水,和衣躺下。
本只打算假寐一番,没想到在弥漫着淡淡草药香的宁静空气里,她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轻轻推她肩膀。
秦放温和的声音响起:“叶知青,时间差不多了,欢迎会应该散了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叶蓁蓁坐起身,感觉精神好了很多。她向秦放道谢。
秦放笑:“不用谢,这是寂寞同好会的特别待遇。”
“寂寞同好会?”
“嗯,不喜欢喧闹的人的秘密组织。”年轻的医生眨眨眼,“欢迎你再来,叶知青。你是我到天山农场交到的第一个朋友。”
朋友……
回去的路上,夜风依旧寒冷,但想到这两个字,叶蓁蓁的心却暖烘烘的。
她没想到,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地方,还能遇到秦放这样善意通透的人。
所有因孤立和流言带来的坏心情,似乎都被医务室那短暂的宁静治愈了,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。
女知青宿舍位于一排平房内,叶蓁蓁住在最边上那间。
快到门口时,她还在回味着与秦放短暂的交谈,嘴角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浅笑。
突然,一只手臂从墙角的阴影里伸出,将她拽进去。
天旋地转间,叶蓁蓁被按在冰冷的土墙上,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,将她禁锢。
噩梦般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,带着一丝不悦:“你去哪儿了?”
是胡寅!
叶蓁蓁心脏骤然紧缩,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停止了流动,手脚瞬间冰凉。
她惊慌地推拒着男人坚硬的胸膛:“我去哪里……跟、跟你有什么关系?放开……你放开我!”
胡寅低下头,黑暗中,他那双狭长的眼眸泛起幽幽的荧蓝光芒,一字一句地回答,仿佛在宣告着什么。
“你是我的雌性,怎么会没关系?”
叶蓁蓁全身僵住,接着,止不住地颤抖。

